主禮：林家宏牧師
題目：安心之道3-信心
經文：馬可福音四章34~41節
今天要跟大家探討的題目是信心。為什麼是「信心」這個題目？或許有人會這麼想：何必鄭重其事來探討這個題目？我們都有信心，不是嗎？我們相信創造天地的上帝。我們相信耶穌是救主。我們相信聖靈在我們中間做工。我們信……我們信……，但是，牧師不禁要問：我們真的這樣相信嗎？
一、信心的考驗
我們暫且不要回答說：「我們這樣相信！」讓牧師先來說一個猶太人的故事。
二次世界大戰在歐洲進行得如火如荼的時候，德國納粹政府將其獨裁統治者希特勒的瘋狂政策付諸行動，開始猶太人的大屠殺，估計有六百萬猶太人，包括婦女和小孩喪生。這種慘無人道的罪行加諸在猶太人的心靈的創傷不能不令我們對猶太人堅強的宗教心靈、根深蒂固的宗教傳統肅然起敬。下面就是發生在收容猶太人的一個集中營的一個真實故事。
有一次集中營中的猶太人被集合起來。他們衣衫襤褸，身心憔悴。他們看見有兩個人在爭執，一個是他們的猶太人同伴，另一個是集中營的警衛。警衛向那名猶太人咆哮說：「放棄你的信仰，那你這個禮拜就會吃的好好的。」那個猶太人低聲說：「不」。警衛說：「我咒詛你的上帝，你這卑鄙的猶太人。咒詛上帝，我就減輕你的工作。」那個猶太人低聲說：「不」。警衛說：「否認你的上帝，我就保護你。」那個猶太人低聲說：「絕不！」警衛說：「絕不？你是什麼意思？再一分鐘你就要死了。你這個畜生！你到底要不要聽我的？」所有在場的猶太人都因恐懼、緊張而屏息。有的注視那名警衛，有的無奈地只看著他們的同伴。警衛大吼：「上帝比你的性命重要嗎？比我重要嗎？你咎由自取，多傻啊！」警衛舉起槍來，瞄準後開了一槍。子彈打中了猶太人的肩膀。猶太人搖晃一下，站在第一排的他的同伴們看見他的臉因痛苦而扭曲。接著他們聽見他用古時候殉道者的呼叫低聲說：「上帝是上帝，只有上帝是上帝！」警衛叫罵他：「你這個卑鄙的傢伙，令人作嘔的猶太人！」「你沒有看見我比你的上帝更強嗎？你的生命不是由你的上帝擺佈而是由我！你比上帝更需要我。你若聽我的，我就讓你到醫務室接受治療。你不但可以治療，而且有東西吃。你會快樂的！」猶太人說：「絕不！」但他已經奄奄一息。警衛仔細地查看了猶太人一陣子。突然間，他怕什麼似的，再舉槍打出第二顆子彈，打中了猶太人的另一個肩膀，然後第三顆子彈，第四顆子彈……。猶太人繼續低聲說：「上帝是上帝，只有上帝……」他還沒說完，最後一顆子彈打中了他的嘴。那名猶太人的兒子也在那裡目睹這情景。他感慨地說：「我簡直無法相信我所看見的。你們可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個英雄，但是，他是一個沒有信教的人。」
這是一個恐怖的故事，同時也是一個感人的故事。這個故事一方面把人性中的魔性暴露出來，另一方面也見證人心靈的尊嚴。那個猶太人所表現的是「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崇高精神。
這個故事中卻有一點特別扣住我們心弦的，就是被迫目睹這場慘劇的兒子所講的一句話。他說：「我簡直無法相信我所看見的。你們可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個英雄，但是，他是一個沒有信教的人」。這個兒子看見他的父親這樣被集中營的警衛活活用槍打死，一定傷心欲絕、心如刀割，但是他也大惑不解。我的父親是一個不信教的人，為什麼在警衛利誘威脅之下，不但不屈服，並且告白說：「上帝是上帝，只有上帝是上帝！」呢？他的父親是猶太人沒錯，可是是不信教的猶太人，所謂「世俗化的猶太人」。就是這個沒有信教的猶太人，世俗化的猶太人，臨死不懼，告白「上帝是上帝，只有上帝是上帝！」這不是很奇怪嗎？恐怕不是所有信教的猶太人，敬虔的猶太教徒，都能像他這樣。
二、兩個不同的信法
這故事對我們的心靈操練啟發是很重要的事。記得以前在神學院受教的一位神學老師關於宗教信仰所說的話，給牧師留下很深刻的印象，至今記憶猶新。他說關於宗教信仰，大致上有兩種人：一種人是口頭上信上帝，但心中不一定信上帝；另一種人是口頭上否認上帝，但心裏深處是信上帝的。上面故事中的那位猶太人是屬於後者。他表面上沒有信教，平常口頭上不信上帝，甚至有時口出遜言。但是，一旦處於危機時，生死關頭時，就以生命來告白在心裏面所信的，並且以死見證上帝。
另外有一種人就是口頭上告白上帝，開口閉口都是上帝，但是，心裏面不一定相信上帝，或者在他們的心目中不一定有上帝。在希特勒政權下從事屠殺猶太人的大多數德國軍隊的將官、士兵、警察，平時在社會上都是守法的公民，在教會裡是敬虔的基督徒。但是，換了一個環境他們就變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像那個集中營的警衛，對手無寸鐵的猶太人，手下一點也不留情，把他們宰殺。平常禮拜天上教堂的人為什麼能夠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呢？也許有很多的理由。其中的一個理由，是這些人口裏說上帝，心裏卻沒有上帝。外表上看起來他們好像很熱心，其實心裏面他們是不相信上帝的。
耶穌講了一個比喻（路18:9-14）值得我們再三反思。耶穌說，兩個人到聖殿禱告，一個是法利賽人（耶穌時代屬於宗教領導階級的一種宗教人士），另一個是收稅的。那個法利賽人「昂然站立」禱告說：「上帝啊，我感謝你，我不像別人那樣勒索、不義、姦淫，也不像個稅吏。我一個禮拜禁食兩次，凡我所得的都捐上十分之一」（路18:11-12）
這個法利賽人嚴然目中無人，好像連上帝也得看他的臉色。那個收稅的人就完全不同了。耶穌說：「他遠遠的站著，連舉目望天也不敢，只搥著胸說：『上帝啊，開恩可憐我這個人。』」
這兩個人恰恰是兩種宗教信仰的典型。哪一個人的心中有上帝呢？是那個收稅的人，而不是那個法利賽人。誰有真實的信心呢？不是那個法利賽人，而是那個收稅的人。耶穌藉著這個比喻把「信心」的真義闡明出來。我覺得「信心」這個詞比「信仰」一詞更貼切，更有深度。到底「信」不僅是敬仰某種東西，仰望所信的對象，或者相信教義、信條。「信」是你在心中感受的事，在你心裏深處體驗的事，用你的「心」去投入的宗教意境，從你的「心」，不是從你的嘴，說出來的感受。
因此，我比較喜歡「信心」這個詞。信心的「心」是什麼？它不是我們身體的某一個器官，也不是我們軀體的某一部份。心是我們的感情、意志、思維的綜合。心是我們對善惡的判斷。心是我們愛和恨的力量。心是我們生命的全部，包括過去、現在以及將來的生命。心是我的認同。因為「我」與生俱來的這個心，「我」才能和別人建立人格上的關係，才能用這個心敬拜上帝，讚美上帝，並且向上帝禱告。很明顯地，我們這裡所講的心不是心臟的心，而是心靈的心。心臟有了毛病、壞了，可以換，但是心靈不能換。我們的心靈也會發生毛病，而且是常常發生毛病。我們的心靈會墮落，會想入非非，甚至會為非作歹。但是，這個心靈不能拿另一個心靈把它換掉。我們的心靈只能操練，只能充實，只能更新。
三、耶穌的信心
信心無非是從我們的心底去信，是用我們的心靈去信。這就是說，我們所信的要經得起考驗。我們需要強壯的心靈，經得起考驗的心靈。要有這樣的心靈，就需要操練了，如同我們操練我們自己的身體，使它強壯一樣。但要怎樣操練呢？
我們先來看看耶穌和他的門徒在加利利湖上遇到大風浪時的情景。在這緊要關頭，在生死邊緣上，兩種完全不同的反應在作者生動簡潔的描繪下成為非常強烈的對比。門徒們的反應可以說是我們在同樣情況下大部分人的反應。他們驚惶失措，簡直是「魂不附體」了。他們慌張跑到耶穌那裡大聲喊叫說：「夫子（老師），我們喪命（快死了），你不顧嗎？」（可4:38b）這是絕望的喊叫，是極度恐懼的哀求。他們脫離險境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然而，在生命危機中的耶穌所表現的和他的門徒截然不同。在這狂風巨浪中，他們的小船快要沉沒的時候，耶穌「在船尾上」，若無其事地「枕著枕頭睡覺」（可4:38a）。這個故事這樣的記載，我們不得不要停下來沉思。為什麼在這生死關頭作者這樣描述耶穌呢？是不是要告訴他的讀者，耶穌具有超能力？耶穌是異於常人？或者耶穌不是人，而是神？這都有可能。
但牧師寧可這麼想：在暴風暴浪之中「在船尾上，枕著枕頭睡覺」的耶穌心靈操練得到家，以致於風浪不能威脅到他，生死不能使他驚惶。他對上帝的信心，從心靈深處的信，而不是口頭上的信，產生了他的膽識；而他的膽識，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使徒保羅就覺悟到耶穌這種「生死如一」的信心。他說：「因我活著，是為基督；我死了，就有益處！」（腓1:21）這是何等的信心！有這樣的信心，還怕什麼呢？有這樣的信心使徒保羅才做出了很難能與他相比的信仰告白。他在寫給羅馬的基督徒的書信中這樣告白說：「我深信，無論是死、是生、是天使、是掌權的、是有能的、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是高處的、是低處的、是別的受造之物，都不能叫我們與上帝的愛隔絕。」（羅8:38-39）超越生死的信心！這是我們心靈操練的目標。
我們再回到在湖上暴風大浪中「在船尾上，枕著枕頭睡覺」的耶穌。牧師非常羨慕這個耶穌。大風快要把小船吹翻了，巨浪快要吞沒小船了。但是，耶穌似乎一點也不在乎，靜靜地在那裡睡著。這不是因為耶穌有超人的勇氣，也不是因為他有非凡的膽識，而是因為他的心、他的心靈、他的整個身心，深信不疑，上帝是創造天地的上帝，是生命的根源，是人生的歸宿。只要這個上帝和他同在，在他的心裏面，還有什麼可怕的？生不是生在這位上帝裏面嗎？死不是死在這位上帝裏面嗎？而死在這上帝裏面不是等於生嗎？不只是短短幾年，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一百年，而是永遠的生！因為耶穌有這樣的信心，他在暴風雨中能夠安靜地睡著。因為他有這樣的心靈，他能隨遇而安，盡心竭力做上帝國的開路先鋒，最後坦然面對十字架死亡的痛苦。
耶穌這種信心是從哪裡來的？他為什麼有這樣無懼的心靈？耶穌的這種心靈是鍛練出來的。他的這種信心是操練出來的。他不是四十晝夜不吃不喝在曠野鍛練他的心靈嗎？他不是經常在席不暇暖的忙碌生活中獨自到安靜的地方操練他的信心嗎？在主禱文裡耶穌教導我們禱告說：「願上帝的旨意實現在地上，如同實現在天上」（太8:10）。沒有心靈的操練耶穌能做出這樣的禱告嗎？沒有信心的鍛練，他會教導我們這樣的禱告嗎？因為他的心靈裏有這樣的信心，他面對死亡的危機的時候能向上帝禱告說：「父啊，你若願意，就把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路22:42）
在十字架上的耶穌我們看到他信心的結晶。這種信心在歷史上感動了無數的人來跟隨他，從他得到心靈的力量去面對人生的挑戰。十字架象徵著我們人生過程中或大或小的考驗。要經得起考驗，我們就要有信心，而信心是從心靈操練得來的。有人或許會說，信心是上帝給我們的，不是我們去爭取的。這樣說好像很對，但是人家給你的東西，你不好好珍惜它、善用它，也不會發生什麼作用。有一句話我們都很熟悉：「玉不琢，不成器」。不但是玉，信心也是一樣。我們得用心去琢它，操練它，使我們不但口頭上信，心裡也信。這樣，我們才能經得起人生的考驗。
這是我們心靈操練的第三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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